英语才是「世界语」

时间:2014-04-01 20:07:50 来源:英语学习网站

从小学到大学,巴金老人一直是我们上海最有名的作家。大概是他姓“巴”,而上海话里,“巴”是“土气”的意思,和“金”的土豪气相冲,我就一直忍着没有读他的书。前些年,巴金纪念馆委托我整理巴老西文藏书目录,我才想起他学过世界语。

我是1986年小学三年级,开始在学校里被教英语的,比当时通行的教学计划,早了两年,感谢教改。可是,我没语言天分,学得痛苦,英语成绩是三门主课里最差的。放了学,爸爸还请班长来我家朗读课文,录音机录下来,让我跟着学。落后并没有停止我的思考:“我是中国人,我为什么要学英语?《南京条约》丧权辱国,不就是英国人逼着我们签的吗?我为什么不学苏联语?”不过,所谓“苏联语”在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世界语面前,性价比实在也难显高。“巴金爷爷就是学世界语的!”有个小伙伴告诉我,我就想:“哇!大作家,还学世界语,把作品给全世界人民读!那我还学什么英语啊!我要学世界语!”那时的电视台,还有教授世界语的节目呢。

上一次看到世界语的读物,是前年陪朋友逛上海书城买英语教材,在四楼外语部,看到有巴金作品的世界语译本。翻开看看,又合上了,跟着就去看英语书了。“世界语啊,”我心中叹道,“和巴老一样,成了历史。”人造语言,迄今除了计算机领域里与听力障碍人群中,大概还没有成功的。世界语的名存实亡,令我深深感觉,英语才是“世界语”,从而解开了我儿时的疑团:为什么要学英语?因为,想了解世界,沟通世界,甚至改变世界。

至今还是不能否认,某些场合,法语、德语用的人不少,甚至必须用,但放在全球大背景下看,二者传说中的优雅、精准,在英语的王霸之气面前,几乎可忽略不计。英语之所以有如今的地位,一靠本身素质,二靠政治推动。

政治推动,概括起来,就是英帝国主义和美帝国主义的先后兴盛。

纵观人类历史,大帝国不少,跨三大洲的罗马就捧红了拉丁语,天主教会接着捧,但把拉丁语锁在教堂里,就枯萎了。

英语则不然,日不落帝国借助侵略殖民与基督教传播,把英语送遍天下——the empire on which the sun never sets,并不是用“如日中天”来形容不列颠尼亚的霸权威力,而是说其殖民地遍及地球各个经度,所以在帝国疆域内,必有一处有太阳临照。

就在帝国衰落之际,教育普及,书业昌隆,成了英语的第二波助推手。待到二战鸣金,美国两分天下有其一的新霸主地位初定,为英语深入推广作了背书。莎士比亚、钦定版《圣经》(英国多称the Authorized Version,简作AV;其余地方多称the King James Version,简作KJV;其实和英国国王James I或国会,没有任何授权关系,却因为扉页有句appointed to be read in churches而混得了“钦定”的雅号)和《牛津英语大词典》(The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)是英帝国主导下英语国际地位抬升过程中的三样法宝,美国则干脆用GDP无出其右的经济实力锁定了英语那有实无名的“世界语”地位。没有帝国主义,就没有英语的今日。

但光有人捧,是不够的,红得发紫,乃至在英国,传习英语语言竟蔚然成一大产业,还是要靠卓越的素质。从语言学角度讲,英语的素质,一言以蔽之,就是语法简单,词汇丰富。

您或许会反驳:“英语语法哪里简单啦?看看那些应付高考的孩子们吧,被语法题折磨得太惨啦!”没错,我也惨过,我高三一天要做三本英语语法练习册。可是,谈英语语法难易,要看和什么比了。英语在印欧语系日耳曼语族中,属于西日耳曼语支;汉语,一般认为,在汉藏语系的汉语族。风马牛不相及,且成形期内,互未影响,发展至今,语法当然悬殊。举个例子:

•一式:我在公园散步。

•二式:I have a walk in the park.

一式里,状语“在公园”置于“散步”前。二式里,in the park在have a walk后。(古汉语里,状语后置。)二式里,I是主语,不可用me。但汉语里,“你爱我”与“我爱你”,“我”无论是宾是主,都是“我”,也没有单数第一人称代词的宾格形式。最恐怖的,是二式里的the,定冠词,这是汉语里根本找不到对应词类的。(一式里的“在”算不算介词,或许还有辩论的余地。)因为找不到对应词类,特难掌握,所以中国人写英文,冠词是最伤脑筋的一处。

再看时态,汉语的动词,没有词尾屈折变化——压根就没词尾,只有部首——要表现“过去”、“现在”、“将来”,只有加状语:“我曾在公园散步”、“我正在公园散步”、“我将在公园散步”。英语是have、had、having,消灭了歧义的可能性。时间是否明确表达,甚至是否作为句子不可或缺的组件,这就不是简单的差别了,而是两种语言在哲学层面的不同价值取向。当然,这不仅是汉语与英语的异趣,也是汉语与整个印欧语系的天壤之别。我甚至猜想,佛教提出“三世”的时间观,不正是因为佛陀说的巴利语,属于印欧语系吗?

上例可以管窥英语对以汉语为母语者而言,何以难学。

但请再想想当年“亡我之心不死”的列强里,其他语言难易程度如何。以我小有接触的法语和德语为例,性、数、格、时态,牵一发动全身,无不是复杂得令初学之人修习至此,止步者十有八九。深受汉语影响的日语,其语法也都要难过英语很多吧。动词方面,相对于欧陆语言,英语尤其简易,便于掌握。当然,不能忘记,英语今日的相对简易,乃是进化之产物。回望古英语,其动词变化类似近亲的德语,相当复杂。把古英语和当代英语并列,乍一看,简直是两种语言。

这个进化,很漫长,从公元前的凯尔特人到罗马占领(the Roman Occupation),从盎格鲁、撒克逊人、朱特人乘虚而入,到8至9世纪斯堪的纳维亚人入侵(the Scandinavian Invasion),再到1066年9月诺曼征服(the Norman Conquest;诺曼公国也是维京人建起来的,所以说英语是“海盗的语言”,当不为过),英语词汇混入了大量的新鲜血液,成了一个活力充沛的杂交品种。camp、mile、pound、wall是跟着恺撒的军团来的。sky和egg则是北欧海盗的贡献。如上文出现的I have walk in the park一句,从I到the都源自古英语,结尾的park则为法语出品。更不要提那成千上万构成四六级梦魇的多音节词了,多数或拉丁,或希腊,还真没几个是大不列颠的国货。

随着英美崛起,英语与世界上更多民族的语言发生接触,吸纳不少新词:pundit(印地语:智者)、samurai(日语:武士)、dim-sum(汉语:点心)……不少中大型英语词典里,每个词条下的词源信息,都会告诉我们一段语言交通的历史。号称天下第一的《牛津英语大词典》更是对词源不吝笔墨,往往连篇累牍,看得查阅者恍如迷航“大渡海”——日本电影《字里人间》在大陆地区迄今没有引进公映,可惜。

词汇日益庞大,远迈同伦,促成了表达手段的丰富灵动,使得英语作为信息承载的媒体,可以轻松应对各种语言任务。更重要的是,英语遍地开花,成为许多国家和地区的官方语言或通用语言,形成了自命“标准”的英国英语之外的很多“亚种”:澳洲英语、印度英语、新加坡英语、香港英语,等等。其中,唯一能分庭抗礼的,是据谣传被联合王国今上女王陛下揶揄为mistakes的美国英语。这些“亚种”有效巩固了英语“世界语”的地位。

回到早先说的“英语才是‘世界语’”。在英语世界旅行,自然要用英语。但那里每每路遇华人和中餐馆,唐人街更是“乜啊”、“阿拉”不绝于耳,我在伦敦圣保罗大教堂听牧师诵经,邻座那位大妈甚至是孤身自上海飞来,根本不识ABC,一路比划着来朝圣的。

反倒是我在非英语国家,如柬埔寨、越南、蒙古,如不能用英语与当地人交流,不安全感就会像定时炸弹一样,开始在心田里作1分钟倒计时。街上拉住个过客问路,他如能说几句英语,那真是阿弥陀佛了!记得三年前的春节前夕,我从越南旧京顺化飞到红色首都河内,半夜坐机场大巴去市中心还剑湖附近一处叫Mã Mây的地方投宿,满车越南兄弟姐妹,英文水平都和圣保罗大妈伯仲之间。售票员频频报站,我不知所云,抱着大包小包,心里直骂:“你们不是也要改革开放吗!你们怎么都不学英语啊!”

不过,万法也要辩证看。我们融入世界,学英语是绕不开的道。英语对汉语,也确确实实产生了惊人的影响。这大概从五四时期提倡白话文就开始了。“被”字的滥用(如“本篇文章将被刊登于《新知》”)、“的”字的滥用(如“《新知》的定价20块,导致我不得不少买几份‘余额宝’”)“当……时”的滥用(如“当我一翻开《新知》时,苗大侠的猫就扑了过来”),凡此种种,很难说和我们几十年来海量低质汉译英绝无干系,它们潜移默化影响着一代人的汉语使用。

最近,我发现身边颇有几位90后,开始说“你有去过自贸区吗?”而不是“你去过自贸区吗?”这简直是要把完成时引入汉语的节奏啊!可汉语根本没有词尾,不存在屈折变化,过去和将来都不能单靠动词来分别,要“有”这个山寨“助动词”干吗?这类侵袭,已经不是词汇层面给二流汉语专家唾骂的iPhone和PPT这么小儿科了。这要转的,是汉语语法结构的基因,事关“夷夏大防”,不可不慎。从另一个角度看,也足见英语这门“世界语”,威力不可小觑!

作者 朱绩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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